文中提到大衛王的故事出自舊約聖經中的撒母耳記。大衛王愛上了已婚的拔示巴,和她這樣那樣,然後設計陷害殺死她的丈夫。大衛後來把拔示巴接回去,但神很不爽,就讓他們生的第一個兒子病死了。
這一章比較......野蠻一點?希望你們喜歡,也歡迎給我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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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是被吵醒的。在整個朝聖的旅途上,這種聲音在每個早晨都會伴隨他起床。準備出發離開客棧的,吵著要吃早飯的,吆喝著招呼客人的。馬匹的嘶鳴,輪子在石板路上滾動,貨物搬卸,兵荒馬亂的廚房。經過將近兩週的旅行之後傑克現在已經習慣這些過去在王宮中聽不到的聲音。
他起床,發現柯蒂斯沒有在身邊,他想柯蒂斯大概去張羅什麼事情了吧。這次的旅途上,食宿交通都是柯蒂斯安排的,傑克根本無需煩惱任何事。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依賴柯蒂斯,不過,他畢竟是王子,從小到大,就連洗臉,他也依賴僕人將熱毛巾遞給他,這種依賴是一種出自身分地位的理所當然狀態。
傑克自己從水壺倒水到銅盆裡,洗臉漱口。昨晚他們花了一個金幣要客棧主人為他們準備擦澡的水還有剩,他就拿來洗了腳,穿上最後一套乾淨的衣服。他想,沒有柯蒂斯的陪伴,他也可以自己下去用餐,他不是小孩子了。他鼓起勇氣,打開門,自己下樓。
他在大廳的一張長桌旁坐下,身邊坐滿了陌生人。原本柯蒂斯和傑克都是選擇坐半開放的包廂位置和別的旅客保持一點距離,但傑克想和其他人一樣,坐在一起吃著粗糙的食物。這對他來說是另一項新奇的體驗。他從小到大很少獨處,身邊總是跟著保母、僕人、女傭、修女和侍衛,但和一大堆平民百姓同桌吃飯根本是無可想像的。他有一點緊張,感覺有一點危險,又很刺激。客棧的僕役為他端來濃湯和麵包,他又加點了一些肉和乳酪,然後像其他人一樣,用手抓食物塞進嘴裡。
大廳裡鬧哄哄的,每個人都在比誰的講話聲音比較大,傑克無法阻止自己聽見別人交談。他把麵包用湯泡軟一角,想讓麵包比較好入口。大部分的人都在講比賽的事,只是除此之外更多了些竊竊私語。和他同桌的人們正在談論一件重大到必須壓低音量的事情,但他們也不介意別人聽見。
“是真的,剛剛送牛奶的工人說的,說夏伊洛出事了。”一個戴著軟帽的男人說,“說宰相叛變,殺了國王了!”
傑克抓著乳酪的手停在半空中。
“哎呀!停止胡說八道!被官府的人聽到,你會這樣的!”坐在他對面的人用手在脖子上劃了一下,“出這麽大的事,怎麼可能大家還能在這裡吃飯等著看比賽!路上也沒有軍隊把大家都趕進屋子裡啊!”
“別忘了夏伊洛到藍卡登騎馬要三天的時間,消息要傳出都城沒有那麼快!”一個在比武賽上失去一顆牙的低階騎士說,“今天早上我碰見一個夏伊洛來的信差,他說國王沒死,死的是宰相,所以才會一切無事,比賽照常舉行,軍隊也沒有移動,王宮的班傑明蝴蝶旗幟還是掛在塔樓頂呢!”
傑克放下手邊的食物,盡量保持不動聲色地站起來。他不能讓人看出來他的內心在尖叫,他的雙腿在顫抖。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些滿口胡言亂語的人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柯蒂斯,他要去找柯蒂斯!柯蒂斯在哪裡?
他在客棧到處轉來轉去,最後在馬廄發現柯蒂斯,但他心愛的騎士不是一個人。那些人的身上沒有可供辨認的家徽,但傑克認出其中幾個人是艾佛瑞特家的人。傑克躲在一旁,強迫自己安靜。
“聽著,已經失敗了,公爵大人現在正在塞拉斯和威佛的手上!我們是拚死逃出來的!”其中一個艾佛瑞特家臣說,“但我們還不到絕望的時候。”
另一個家臣點點頭,“沒錯,傑克在我們的手上。”
柯蒂斯低吼,“你們不准傷害他!”
“沒人要傷害他,只是我們可以用他來換公爵大人和夫人。當然,如果一切都太遲的話,塞拉斯也得體驗失去親人的痛苦。”家臣抓著柯蒂斯的手臂,“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但現在他的父親就要殺死你的父親了!帶他回北方當人質,整頓我們在北方的領主和軍隊,只有你有資格這麽做!威佛必須死!”
“柯蒂斯!沒有時間猶豫了!”有個右眼覆蓋著紗布的艾佛瑞特家臣說,“現在回去,把傑克帶出來,記得那個叉路吧?我們會在那條小路上等你們。有傑克在手上,塞拉斯不敢輕舉妄動!”
柯蒂斯看著眼前的每一個人,又抬頭望著天。
“柯蒂斯,你是公爵的兒子,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獨眼的家臣語氣近乎懇求,“救救你的父親,救救艾佛瑞特家吧!”
柯蒂斯握緊拳頭,傑克能看出來他在發抖。
“好吧。”傑克的愛人說。
傑克悄悄轉身離開馬廄,放輕腳步奔回房間。他想哭,更多的是震驚和不敢置信。柯蒂斯不會出賣他的,他不會!他的父親怎麼了?他的家人沒事嗎?艾佛瑞特公爵怎麼可能叛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是噩夢吧?是噩夢吧?他原本如夢一般完美的生活,怎麼會在一瞬間摔得粉碎?柯蒂斯是故意把他從王宮裡騙出來,以防叛變失敗的時候,把他當作和國王談判的籌碼嗎?
傑克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柯蒂斯剛剛同意了。
傑克想他必須立刻離開這裡。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整理行李,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他應該要躲在馬廄裡,等柯蒂斯他們走了之後,騎著馬趕快離開客棧,然後找當地的治安官護送他回宮的。他正打算離開房間的時候房門打開了,柯蒂斯站在門口。面無表情,既不難過也不慌張。
傑克的心緩緩下沉。
“我剛剛收到消息,說我的母親突然生了重病,要我立刻回去。”柯蒂斯堵在門口,“恐怕我們要結束這次的旅行了。”
傑克告訴自己要鎮定,“這真是......真是太糟了。”他轉過身去,背對柯蒂斯,很快整理行李,“希望她沒事。”
“是。”柯蒂斯只丟出這樣一個字,簡短而沒有溫度。
他們整理好行李,付了錢牽出馬,離開客棧。柯蒂斯騎在傑克的右邊,他的長劍和斧頭顯眼地掛在馬屁股旁,默默帶著威脅的意味。傑克在心裡拼命祈禱,祈禱上帝別讓這一切發生。柯蒂斯不會出賣他的。他們共同擁有的一切是那麼特別,美麗,刻骨銘心。他們的結合是罪惡和極樂共譜的樂曲,他們的愛像火一樣燃燒,讓人畏懼又奮不顧身。傑克給了柯蒂斯他所有的一切,一切!他讓自己被他佔有,標記,柯蒂斯不可以在他們經歷過的一切之後這麽做!這是一種愛的背叛,他玷汙了愛。
也或許這就是上帝對他們的罪行降下的處罰。
“我昨晚跟你說的事,你覺得怎麼樣?”柯蒂斯突然出聲嚇了傑克一跳,“我是說......私奔的事。”
“我以為你只是說說而已。”傑克不敢看他,不敢看那張明明就說愛他還要把他送進火坑的臉。
“我不是。”柯蒂斯的聲音很輕,幾乎隨著早晨的風飄走。
傑克原本因為他的話燃起一絲希望,直到眼前出現一個岔路口。
柯蒂斯指著右邊,“往這裡。”
傑克沒有時間為自己的被背叛而痛哭流涕了。他拉著韁繩,用力踢了一下馬肚子,往左邊的那條路跑去。他要回家,不能被抓住,不能落到別人的手裡。柯蒂斯在後面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追他。傑克很害怕,他完全信任的柯蒂斯竟然要把他扔到獅子口!他哭泣著,拼命踢馬肚子,要牠跑得再快一點。
前方一群人從路邊冒了出來,強迫他停下來。突如其來的驚嚇讓馬用後腳站了起來,慌張地嘶鳴著。是艾佛瑞特家的家臣。
可是柯蒂斯明明要傑克往右邊去的。難道他並非將傑克引往陷阱?
那些人手持長劍圍住了他,柯蒂斯從後面趕上。柯蒂斯看著傑克,他臉上的表情傑克永遠都不會忘記。他不曾見過柯蒂斯出現那樣悲傷的表情,彷彿傑克拿著刀子刺進他的心上。
“你做得對,柯蒂斯。”獨眼家臣說。
他們把傑克從馬上拉下來,柯蒂斯也跳下他的馬,“別傷害他!不要傷害他!傑克!別怕!你很快就能回家的!”
“如果他父親願意交出公爵大人的話。”另一個家臣說。
傑克掙扎著,大聲喊叫,他拒絕就這樣被俘虜。他是班傑明家族的人,身上流著高貴古老的血,他不會不戰而降。他用力揍了一個人,又踢中另外一個。他就快掙脫了,一個拳頭撞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眼前一陣黑,另一個拳頭用力揮向他柔軟的腹部。
“住手!我命令你們住手!不要傷害他!”被其他艾佛瑞特家臣擋住的柯蒂斯像頭受傷的野獸一樣嘶吼。傑克最後倒在地上,他試著站起來,但他們扭他的手臂,掐他的脖子。有個人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這是塞拉斯的兒子!他該親自嘗嘗被火吞噬的滋味!”
接下來一切都發生得很快。傑克聽見馬蹄聲,而且是很多馬一起奔跑的聲音,由遠而近。有人大吼,有刀劍相碰的清脆聲響,有痛苦的哭叫。傑克被用力摔在地上,他想找柯蒂斯,他要柯蒂斯帶他走。找到那個小漁港,搭船去紅島,然後去法蘭西,之後去任何傑克想去的地方。只有他們倆。
“他在這裡!王子殿下在這裡!”有人扶起他,傑克有一隻眼睛腫得睜不開,但他依舊認出跑向他的人是班傑明家族的軍隊,他們的盔甲上有蝴蝶的圖樣。
他最後看見柯蒂斯的時候,柯蒂斯倒在地上,被一群人圍起來。他們用厚重的靴子踢著他,咒罵他,對他吐口水,說他是叛徒的兒子,綁架犯。有個看起來像是這支軍隊領導的人阻止他們,說國王有令,要活捉柯蒂斯。地上躺滿艾佛瑞特家臣的屍體,他們的血染紅了黃土地。
傑克想靠近柯蒂斯,但王室士兵們很快將他帶走了。
傑克在臨時軍營的帳篷裡休息了一天,之後就在整支軍隊的護送之下啟程回去夏伊洛。當他們經過那個岔路時,傑克問跟在他身邊的軍官,說那條岔路的右邊通向何處?
軍官回答,那條路通往一個小漁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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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一大早就和格雷從王宮出發。他告訴侍衛們要先前往探望羅絲和蜜雪兒的時候格雷皺起了眉頭,但傑克沒有理會他。當馬車再度因為市中心的熱鬧繁華而寸步難行時,傑克已經沒有上次出門時的閒情逸致,觀察市井百姓的生活剪影。他要格雷亮出國王騎士團的旗幟,驅趕阻擋去路的民眾。馬車很快順利通過市區,花了比上次更短的時間抵達軟禁羅絲和蜜雪兒的莊園。
傑克在僕人的帶領之下來到主屋的起居室,羅絲和蜜雪兒不在,只有威廉的女兒維多莉亞在落地窗前來回走動。她雙手在胸前交叉,深褐色的禮服因為走動而發出沙沙聲響。有一年,塞拉斯的生日慶祝活動中有一項鬥熊的比賽。傑克看見那些被關在籠子裡的熊,來回踱步,時而站起焦躁地握著欄杆。維多莉亞現在的樣子令傑克想起那被迫打鬥到你死我活的可憐生物。
“維多莉亞,我母親和蜜雪兒呢?”傑克出聲問。
維多莉亞聽見他的聲音才停下來,“她們正在祈禱,你可能得再等一會,她們禱告的時候不准任何人打擾。”
“那我就等。”傑克不想讓威廉的女兒看出他有多麼焦急。他坐下來,“妳還好嗎?妳似乎有什麼煩心的事。”
維多莉亞給他一個略帶嘲諷的微笑,“表哥,你和我一樣是囚犯,應該知道我為何煩心。不過你比我好多了,還能出來探望家人。我只能在這莊園裡,看樹葉落下,看池塘結冰,看你的母親和姊姊日以繼夜地祈禱,讓神父來來去去聽她們告解。幸好今天神父沒有來,否則你得等更久。”
“妳會有離開這裡的時候的。”傑克說。等一下,神父來來去去?傑克將這件事記在心裡。上次羅絲率領莊園裡所有的人來迎接他的時候,可沒有神父在其中。
這只表示神父是從外面來的。
“那是多久以後?一年?兩年?十年?”維多莉亞的手指像爪子一樣彎曲,彷彿她正掐著誰的脖子,“我在這裡已經半年了,我的家人甚至沒有試圖聯絡我。當柯蒂斯指派我為蜜雪兒的侍從女官把我關進這豪華的監獄的時候,我的父親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說。”
傑克看了一眼起居室的門,期待它快點打開。“即使他反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至少他能說些什麼。”維多莉亞又開始在窗前來回踱步,“反正我本來就是不重要的那個,除非我能嫁到有錢有勢的人家,為我父親已經堆積如山的財產再多加幾箱金幣。我告訴你,如果我不是被關在這裡,我父親一定會想辦法把我扔到柯蒂斯的床上。”
“那的確是舅舅會做的事。”傑克同意她。
”我猜他們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只有安德魯才重要,特別是他那個苦瓜臉老婆才剛幫他生了個兒子,克羅斯家族繼承人!”維多莉亞似乎憋了很多怒氣等待爆發,現在終於有個不會要她閉嘴的人可以讓她發洩,“安德魯可以到處去,拿著大把大把的金幣去賭場,去妓院,出國‘進修’。他在騙誰啊,安德魯所謂的進修就是換個國家的賭場和妓院撒錢!”
安德魯比傑克過去還要更加放蕩的行徑在整個夏伊洛上流社會中並不是秘密,他的身邊永遠跟著一堆狐群狗黨,花克羅斯家的錢,和他一起吃喝玩樂,就像跟在主人身邊流著口水期待撿到幾根骨頭的狗一樣。他既懶散又揮霍,跟精明勤奮的威廉沒有半點相似之處。相較之下,傑克覺得維多莉亞更像威廉。他們一樣聰明,懂得把握機會獲取最大的利益。傑克記得她在小的時候就懂得利用蜜雪兒對珍珠髮夾的偏愛跟她交換了一條價值更高的寶石項鍊,而蜜雪兒還大她十三歲呢。
但儘管如此,威廉偏愛的依舊是不成材的兒子。
“我真希望快點離開這裡,我受夠了一天到晚除了祈禱和刺繡之外無事可做。”維多莉亞望著窗外,心飛出莊園高高的圍牆,“有一年我父親帶著我們一家人到法國待了兩個月你記得嗎?去談進口香水的生意。喔巴黎!全世界最美的城市!雖然我也沒有去過多少個城市。那些巴黎女人都好美啊,她們就是比基利波的女人好看,一付沒有人能管她們的樣子。我和我的女僕能在街上逛一整天!那些商店裡的衣服和髮飾都是基利波沒有的。她們......天啊,那是我人生中最棒的兩個月。等我離開這裡我一定要再去巴黎。”
“妳才二十一歲,維多莉亞,妳還有好幾個二十年可活,現在就判斷那時是妳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也太早了。”傑克試著耐心聆聽維多莉亞的回憶。他能看見站在窗外的格雷正不安地伸長脖子往屋裡望。
“如果柯蒂斯打算把她們關一輩子,那麼那兩個月就會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維多莉亞沉著臉說。“表哥,我的父親依舊是國王的親信嗎?他有維持住自己的地位嗎?”
傑克沒有回答。
“啊,我明白了。”她看著窗外,無需說話,傑克也能感覺到她意志消沉。維多莉亞看著格雷,“他是誰?”
“柯蒂斯的騎士。”傑克說。
“他長得不錯,身材也挺好的。”維多莉亞歪著頭,“如果我勾引他,讓他向我求婚,我能離開這裡嗎?”
“我得提醒你他挺窮的,嫁給他的話舅舅會氣死。”
“哎呀,聽起來不錯!”
維多莉亞向格雷揮手,還給他一個飛吻。格雷一臉不知所措地看看傑克就走開了。傑克看著表妹作弄人得逞的得意微笑心想,如果站在外頭的是艾德加,現在他們倆大概已經開始聊天調情起來了。
起居室的門終於在傑克的瞪視之下開啟了,羅絲和蜜雪兒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侍從女官。羅絲看起來和上次傑克來訪時沒有什麼不同,但蜜雪兒的臉色異常蒼白。她們看到傑克都很驚訝。
傑克要求和羅絲及蜜雪兒獨處,維多莉亞和女官們行個屈膝禮之後就離開了。
“傑克,沒想到這麽快又見到你。”羅絲走過來親吻傑克的臉頰。
“母親,華勒斯死了。”傑克說。
羅絲和蜜雪兒都大吃一驚,蜜雪兒僵硬地坐下。羅絲在胸口劃十字,“怎麼會呢?可憐的馬克,他一直都是忠實的僕人和朋友。”
“他是在城中的暗巷裡被刺死的,他們說是搶匪,因為他的錢袋被拿走了。”傑克不想再浪費時間,“但他不是被搶匪殺的。這是謀殺,為了掩蓋某種罪刑。”
羅絲一臉疑惑,“什麼罪刑?”
“我懷疑他計畫暗殺柯蒂斯,但他不想傷害我所以沒有進行。他是被他的同謀殺死的。”傑克抓著羅絲的手,“母親,請您老實告訴我,您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你在說什麼?暗殺柯蒂斯?”羅絲一臉受到冒犯的樣子,“我的確恨他入骨,但我沒有參與這種不正大光明的計畫。我也不相信馬克會做這種事。”
“我也不相信他會做這種事,但現在看起來就是如此。”傑克把母親的手握得更緊,“母親,您是怎麼知道我在宮裡的情形?這個莊園的人只進不出,是誰告訴您這些事的?維多莉亞說這裡有神父來來去去,是他說的嗎?您一定要向我坦白,我才有辦法幫您!”
“我們要求神父來聽我們告解,給我們祝福,他們不能拒絕我們。我的確向他詢問了你父親和你的狀況,他也很好心地告訴我們。”羅絲說。
“好心?母親,這個人說話不實在,他告訴您關於我的情況裡有很多謊言,他是在故意讓您恨柯蒂斯的。”
羅絲的嘴角抽動,“我對柯蒂斯的恨還需要別人幫忙嗎?”
“母親,他還說了什麼?幫您和外面的人通風報信嗎?他是誰?是過去的王室神父嗎?”傑克問。
羅絲搖搖頭,“不,之前我不認識他,但他說他是威佛主教和你威廉舅舅的朋友,他會幫忙讓外面的人知道我們在這裡過得好不好,如此而已。除了聖經,他什麽東西都不能帶,每次進來他們都會搜他的身。搜神父的身,多麼無禮啊!”
“威佛和威廉的朋友。”傑克放開母親的手。這個神父過去必定沒沒無聞,或許也不公開和威廉來往,所以才能逃過柯蒂斯的審查。而當然,他有很大的可能性會聽威佛的命令辦事。威佛畢竟是盤踞在基利波的權力中心超過二十年的樞機主教。
“母親,如果威廉舅舅只是單純想知道妳們的情況,他怎麼會沒有問過維多莉亞在這裡的情形?她是他的女兒,他一點也不關心!”傑克抓住羅絲的肩膀,他忍住不要去搖晃她,“母親,華勒斯不會擅自決定做出這樣的事,他不衝動也不笨!一定是有人要他這樣做的,而除了班傑明家族以外沒有人有能力要求他這樣做!父親被嚴密看管著,而這裡有辦法把消息傳進傳出!您也有理由要他死!”
“傑克,我沒有指使馬克這麼做。”羅絲把每個字都講得很清楚。
對於羅絲堅定的否認,傑克幾乎感到絕望。“我不是唯一一個知道華勒斯可能暗殺柯蒂斯的人。就算我不說,柯蒂斯也會知道。如果我可以趕在別人面前告訴柯蒂斯,我才有可能救您。我向柯蒂斯求情的話他不會傷害您的,但我必須知道真相!”
“不准你跟他求情,就算死也不能向他低頭。”羅絲用一根食指指著傑克。
“現在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傑克大吼。
“夠了!”蜜雪兒站起來,“不是母親,是我!”
傑克和羅絲停下爭執,驚訝地看著她。
“是......是威廉舅舅透過那個神父,伊耿神父,告訴我,他和華勒斯計畫要殺掉柯蒂斯,然後擁護你,傑克,登上王位,威廉舅舅說放棄父親是因為只要柯蒂斯一死北方人就會立刻殺掉父親作為報復,而華勒斯在宮中可以保護傑克,和他裡應外合。”蜜雪兒的嘴唇顫抖,右手握著拳頭,“可是華勒斯堅持要有班傑明家族的許可。他說他不是侍奉柯蒂斯,而是侍奉基利波。柯蒂斯已經透過加冕正式成為國王,殺了他會害基利波再度陷入動亂。如果真要他犯下弒君的大罪,只有王位原來的主人可以命令他。但他們無法接觸父親,而他們知道母親不會同意。”
“所以他們找上妳。”傑克的呼吸加速。
“伊耿神父在我單獨告解的時候不停告訴我,你和父親在宮中如何被虐待,遭到羞辱。他要我為了救你們而同意下令。”蜜雪兒走到傑克面前,“但我不相信,我知道柯蒂斯不會那樣對你,或對任何人,更何況,我也不相信威廉舅舅是為了讓班傑明家族重返王位才決定殺柯蒂斯。”
羅絲低聲驚呼,“威廉是我的哥哥,是我們的家人。”
“您的哥哥當初煽動我帶兵反抗父親,他說服我必須先下手為強!他想要我們父子爭個你死我活這樣他就有機會了!”傑克大聲說。
“我不相信!”羅絲轉過身去背對她的孩子們。
“我拒絕了,然後伊耿神父送來這個。”蜜雪兒攤開一直握著的右手,大衛的十字架躺在她的掌心,“大衛在他的手上,如果我不下令華勒斯配合他,他就要殺死大衛!”
羅絲摀著臉跌坐在椅子上。
“華勒斯要我寫下親筆信,下令他配合威廉舅舅的暗殺計畫。我想,華勒斯一定知道我寫下那封信後,如果計畫失敗,那封信就是鐵證,證明了我和華勒斯共謀殺害國王,而威廉舅舅可以撇得一乾二淨的。”蜜雪兒深呼吸,雙眼布滿血絲,“噢不,威廉舅舅,我可不能讓你就這樣輕輕鬆鬆坐享漁翁之利,別想!我知道華勒斯強調在信中寫下威廉名字的用意,所以我寫了,寫得清清楚楚,要華勒斯,配合威廉舅舅的暗殺計畫,好拯救我的家人,和我那被威廉囚禁的丈夫!華勒斯答應為柯蒂斯的宮廷做事的條件之一就是要善待我們,所以我趁著他來檢查我們有沒有受到良好照顧的時候偷偷把信直接交給他,不給威廉舅舅強迫我更改的機會。如果事蹟敗露,威廉舅舅也別想逃!”
羅絲流著眼淚看向蜜雪兒,“我哥哥不會這樣對待我們。”
“自從柯蒂斯登基,他就開始追查威廉的不法生意,查抄他的財產。威廉為了自保什麼都做得出來。”傑克對著一臉悲痛的羅絲說。之後他問蜜雪兒,“那威佛呢?他也有參與嗎?妳剛剛說伊耿神父承認是他的朋友。”
蜜雪兒想了想,“不,伊耿神父只提到威佛和他正在想辦法避免基利波因為柯蒂斯而毀滅,沒有提到任何和暗殺相關的事。”
“避免基利波因為柯蒂斯而毀滅?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
傑克相信威佛在這個事件中一定佔有一席之地,這位替威廉恐嚇蜜雪兒的神父一定是由他指使的。但是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證據證明他牽連其中。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蜜雪兒的信。那可是計劃暗殺國王,罪證確鑿的叛國罪。即使北方人對蜜雪兒並不討厭,甚至讚賞她長期以來協助貧苦百姓的舉動,但這依舊足以將她送上斷頭台。
只是蜜雪兒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腦袋會不會掉。她睜著和傑克幾乎一模一樣的雙眼,懇求著,“傑克,告訴柯蒂斯這一切吧,殺了我也沒有關係,但請他救出大衛。提醒國王,他當初逃過一劫,現在才有命坐上王位,是因為大衛出手相助的關係。請他救他,現在只有柯蒂斯做得到了。”
傑克帶著格雷立刻離開莊園。格雷不停問他到底查出什麼,傑克沒有說,只是要他們快馬加鞭立刻趕到華勒斯家。他坐在馬車裡,扭著自己的手指頭。他要向柯蒂斯坦白嗎?這可不是其他的小事,而是他的姊姊下令要人取柯蒂斯的命。柯蒂斯會原諒嗎?他連這樣的生死大事都願意為了傑克放下嗎?
傑克必須先找到那封信。
他們抵達華勒斯的宅邸時,大門緊閉著。格雷拼命用拳頭捶打大門,但裡頭安安靜靜的。傑克要侍衛去打聽一下,有個早起做生意的羊毛商人說看見這裡半夜的時候有幾輛馬車離開。
格雷用力踹了一腳大門,“我就說過他們會逃走!”
“喔閉嘴!”傑克對他大吼,其他的侍衛面面相覷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傑克不相信華勒斯的家人會逃走,他認識他們很久了,知道他們不會做這樣的事。或許他們被吉利安抓了,也有可能被殺害華勒斯的人滅口了。
不管哪種情況,對蜜雪兒都相當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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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宮廷的路上,傑克有想要逃避的衝動。他想跳下馬車一走了之,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柯蒂斯,也不知道怎麼救姊姊。他努力了這麼久,想辦法在王宮裡生存下來,想辦法從他和柯蒂斯的愛生存下來,已經筋疲力盡。他不想欺騙柯蒂斯,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姊姊被殺。更何況,隱瞞得越久,威廉越有可能在柯蒂斯沒有準備的情況之下發動第二次攻擊。柯蒂斯會有危險的,格雷也不會允許傑克沉默。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譚雅已經為他準備好午飯了,傑克一點用餐的心情也沒有,整個胃沉甸甸的。他從書櫃上拿下《時光之河》,輕撫它的封面。這是一字一字用心寫下的手抄本,精細的邊框裝飾,特殊的插圖,不是外面賣的用新式的印刷技術大量印製的版本。和那棵大樹下的小憩,那陣突如其來的午後暴雨,那間充滿乾草香的穀倉一樣,是一切的起點。這本書見證傑克和柯蒂斯如何因為這份愛而讓他們的命運和靈魂纏繞在一起,記錄下他們因為愛付出的代價。傑克不知這份愛會帶領他們走向何方,又能令他們付出到何種程度,這份愛延展的範圍是否有界限。
柯蒂斯一再強調要傑克相信他,他也說他相信傑克。在十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後,傑克覺得自己欠柯蒂斯一次完全的信任。他又再一次站在岔路口,這次他要選擇柯蒂斯告訴他的那條路。他不會再辜負他了。
傑克要所有的僕人都離開,然後吩咐格雷去找柯蒂斯過來。格雷臉上出現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他大概很擔心最後得是他去為柯蒂斯宣布這個壞消息。
傑克沒有等很久,柯蒂斯就來了。他脫下皮草大衣放在椅子上,彷彿迫不及待卸下肩上的巨石。他對著傑克微笑,“你把我的心捧在手上。”
“什麼意思?”傑克問。
“你果然沒有看出來。”柯蒂斯在他身邊坐下來,“這本書,是我做的。”
傑克舉起《時光之河》,“你做的?我不明白。”
柯蒂斯把書拿過來,隨手翻開一頁,“這是我一字一句抄下來的,插圖和緣飾都是我畫上去的,然後一頁一頁縫起來。只有封面我是拆市面上賣的書來裝的,因為我不想被人發現。我做了兩本,一本給你,一本給我。”
“真的嗎?”傑克把書拿回來翻了翻,“但這字跡不像你的字啊!”
“我故意寫得很慢很工整。”柯蒂斯得意地笑了,“是不是很棒?快點稱讚我。”
“除了插圖醜了點,的確很棒。”傑克看到柯蒂斯假裝生氣的樣子也跟著笑了出來,“噢柯蒂斯,這真的是很棒的禮物。我讀了半年都沒有發現,你也沒有告訴我。”
“我想知道你要過多久才能猜出來。世上只有這兩本,獨一無二的《時光之河》”柯蒂斯將傑克拉進自己的懷裡,“因為我們的愛是獨一無二的。”
在柯蒂斯的懷裡,傑克既安心又感動,但他還是很想落淚。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能感到快樂,還有寧靜。除了像這樣和你待在一起,我別無所求。”柯蒂斯把臉貼在傑克的腦袋上,“我剛剛從康威爾夫人那裡過來,我只不過是跟瑪莉多說了幾句話,她就當眾指責我不夠重視她,不夠愛她,說得自己好像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因為我而失去一切。我多麼厭煩和她繼續假裝下去,特別是當她越來越分不清演戲和現實的時候。我快要窒息了,真希望落幕的那天快點來臨,我就能像這樣和你在一起,安安靜靜的,就只有你跟我。”
這樣坦白的柯蒂斯讓傑克愛到心都痛了。他推開國王的懷抱,“柯蒂斯,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傑克說了。華勒斯的死,蜜雪兒的信,威廉的威脅。他沒有任何保留,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柯蒂斯。他看著柯蒂斯原本溫暖的表情逐漸降溫,結冰。現在他眼前的柯蒂斯不是他的愛人,而是國王。柯蒂斯在這兩者之間轉換一向快速而自然。
“柯蒂斯,我懇求你,求看在我愛你而我也愛著你的份上,答應我,不要傷害蜜雪兒。”傑克拉起柯蒂斯的手。此刻的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請求。他母親要他寧願死也不能向柯蒂斯低頭,但是他做不到。這是他的姊姊。“她是被逼的,是威廉用大衛脅迫她,他們就和我們一樣相愛,她怎能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身陷險境而坐視不理呢?你一定能夠理解她的心情的!”
柯蒂斯沉默著。傑克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流下眼淚的臉頰上,“柯蒂斯,我的柯蒂斯,向我證明你的愛。蜜雪兒和我在母親的肚子裡共享子宮,我跟著她的腳步來到世上。她以為你死的時候為你流淚,她不相信威廉汙衊你的話。你和我父親的恩怨,跟她沒有關係。不要把她當成是塞拉斯的女兒,而是我的姊姊!沒有她從窗台上拉下我,今天你只能看見我的墳墓。這些年沒有她在我的身邊,我們永遠不會再有像這樣坐在一起的時刻。大衛救了你,還記得嗎?他救了你,為了這份恩情你也該原諒蜜雪兒!”
柯蒂斯嘆口氣,掏出手帕,溫柔地為傑克擦去臉上的淚水。“別哭了,看你哭我也好難過。”
“那你會原諒她嗎?你會幫她救出大衛嗎?”傑克急切地問。“還有那封信要是落到別人手裡該怎麼辦?”
“你是說這個啊。”柯蒂斯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封信,交給傑克。紅色的火漆封印上有華勒斯家族的獵犬家徽,他翻到背面,上面有一行字:給國王陛下。傑克立刻打開,蜜雪兒的字整齊地排在信紙上,無奈而憤怒地要求華勒斯執行威廉的計畫。
傑克捏緊信紙。“這封信在你這裡,怎麼會?”
“昨天亞瑟來告訴我,關於華勒斯的小牛皮鞋的事情。”柯蒂斯往後靠在坐墊上,“然後艾德加說了煙火晚會那天華勒斯怪異的舉動,所以我就要他到治安官那裡去,好好仔細檢查一下他的屍體。我們把他穿的衣服撕開檢查內襯,挖開鞋跟檢查鞋底,什麼也沒找到。然後華勒斯的妻子帶著孩子來找我,把這封信交給我,告訴我一切。”
“你早就知道了?”傑克問。
“是,昨晚我來找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看得出來你在煩惱,決定給你一點時間。吉利安不能確定你是否有參與,但我堅持你沒有,因為我相信你。”柯蒂斯說。“我很高興你主動告訴我,這代表你對我沒有任何隱瞞,你是相信我的。”
“雖然我也掙扎過,但我相信你,不會做讓我傷心的事。”傑克突然放下心來。他知道,柯蒂斯會為了他放過蜜雪兒。但他不確定吉利安會不會,畢竟這個老人可是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說過,如果能由他做主,他會立刻殺掉班傑明家有資格繼承王位的每個人。
“雖然有了這封信,我們就能逮住威廉,但是,為了你,我決定不用這封信。吉利安會不高興的,但我不會讓你的姊姊被拖上審判庭因叛國罪而被處死,我也會想辦法救出大衛,而且絕不放過威廉。我向你保證。”柯蒂斯把手放在《時光之河》上,像是用這本書向傑克起誓。
“那華勒斯的家人......”
“我把他們藏起來了,不讓威廉找到他們。”柯蒂斯看著蜜雪兒的信若有所思,“其實我很敬佩華勒斯的忠誠,雖然那份忠誠並不屬於我。但華勒斯信任我勝過信任威廉,讓他的家人在他出事之後來找我,請我幫忙拯救大衛──是的,那也是他忌諱威廉的原因,他怕威廉傷害大衛。我想這半年來我和他的相處讓他對我產生了......某種程度的認同?我會保護他的家人的。他的大兒子沉穩又聰明,很像華勒斯,我們不能埋沒人才。他不需要效忠於我,他只要效忠基利波就好了。”
傑克對於柯蒂斯的決定並不感到意外,他原本就不是心胸狹窄的人。“那華勒斯的妻子,有提到威佛嗎?”
柯蒂斯有些沮喪地吐了一口氣,“我也問了,可是沒有,但我想威佛不是清白的。我們昨天馬上就去找那個為威廉通風報信的伊耿神父,結果沒找到人,他大概已經逃了吧。吉利安派人去查他的背景,發現他二十年前在神學院的時候是威佛的學生。是我們疏忽了,在為你母親和姊姊挑選神父時,避開所有威佛的親信,過去的王室神父,連夏伊洛城內的神父都篩選掉,卻沒想到威佛當了那麼久的樞機主教,他的羅網有多麼鋪天蓋地。”
傑克小心翼翼地開口,“那我父親......”
“他沒有要求見任何神父,他只要他的聖經。”柯蒂斯沒有看傑克,而是盯著自己的手指頭,“我讓他住在夏伊洛塔裡屬於王室行宮的房間中而非囚室,要典獄長盡量滿足他的要求,但他只要聖經,然後日夜禱告。他很......他沒有我想像中的憤怒。”
傑克小心評估自己是否有為塞拉斯求情的可能。“但你還是要審判他。”
“我這麽做是為了國家,不是為了我自己。對威廉也是這樣的。”柯蒂斯望著傑克,“這些年來我在基利波各地流浪,看過的事情是我還在宮裡過著舒適貴族生活時無法想像的。我看見人們因為塞拉斯的瘋狂和教會的腐敗而受苦,因為貴族的壓榨而貧困無依。我下定決心,為了讓基利波脫胎換骨,我必須這麽做。只是......”
傑克看著柯蒂斯罕見的猶豫,他知道柯蒂斯沒說出口的是什麼。吉利安說過,他們不是為了仇恨而來。柯蒂斯做的一切是為了拯救基利波,從塞拉斯的手上,從威佛的手上,也是從威廉和那些不知民間疾苦的貴族手上。基利波是這些人的人質,被這些人用失敗的統治、宗教狂熱、金錢剝削與階級不平等各種手段所囚禁。柯蒂斯要來釋放基利波,讓她不再被錯誤的人所掌控。但偏偏柯蒂斯要剷除的這些人,都和傑克有關。他對傑克的愛束縛他的手腳和劈開一切鎖鏈的利斧。
就像華勒斯需要班傑明家族的命令才願意犯下弒君的重罪,傑克想柯蒂斯也需要傑克的理解,才能去做他計劃進行的事。傑克可以為塞拉斯向柯蒂斯求情,而他很有可能成功,因為柯蒂斯深愛傑克到無法拒絕他任何事的程度。傑克知道自己這樣做無疑是簽下了他的家人──塞拉斯和威廉──的死刑執行令。但他必須這樣做。他不只是塞拉斯的兒子,也是基利波的子民。
“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柯蒂斯,我不會怪你的。”傑克說。
柯蒂斯親吻傑克的手背,眼中盡是誠摯的感謝。“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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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威爾夫人和柯蒂斯為了瑪莉而公開爭執的事情很快傳遍王宮上下,這次的事情讓大家知道,康威爾夫人的地位並非不可挑戰。他們蠢蠢欲動,而柯蒂斯打算好好利用這一點。不過,他必須先處理康威爾夫人日益嚴重的問題。她不能失控,即興演出會壞了一齣好戲,柯蒂斯要康威爾夫人完全照著劇本走,別給自己加戲。
柯蒂斯找康威爾夫人到國王私室來時,傑克正在小房間裡。他想要知道,柯蒂斯要怎麼做。這次私室裡不是只有柯蒂斯和康威爾夫人,吉利安也在。傑克注意到,康威爾夫人原先是掛著燦爛笑容踏進國王私室的,但一看到吉利安坐在角落,她嘴角的笑立刻消散無蹤。
柯蒂斯在康威爾夫人打算為她行屈膝禮的時候打斷她,“雀爾西,坐下。”
康威爾夫人似乎嚇了一跳。畢竟從上次兩人單獨相處的情況看來,柯蒂斯待她的態度勉強算得上溫柔。但這次的語氣如鋼鐵般強硬,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隨便拉張椅子坐下來。
柯蒂斯晃了晃手上的一封信,“羅恩公爵的來信告訴我,有人攻擊妳的丈夫,想要殺害他,而且差點成功了。”
康威爾夫人嚇得跳起來,“噢不,請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他沒事吧?”
“康威爾爵士受了傷,但他撐過來了,羅恩公爵正在照顧他。”柯蒂斯走到她的身邊,壓著她的肩膀強迫她坐下。“妳知道這有可能會是誰做的嗎?”
“陛下,您是什麼意思?我怎麼知道?”康威爾夫人試圖去拿柯蒂斯的信,但柯蒂斯把信捏得緊緊的,用力抽回來,不打算給她。
“我可以告訴妳幾個可能性。”柯蒂斯緩緩在桌邊踱步,“有可能是想要取悅我的人,因為只要妳丈夫一死,我們在一起的情況就不會這麽難看了,他們就不會說我們......”
“通姦。”吉利安靜靜地接下柯蒂斯的話。康威爾夫人打了一個冷顫,彷彿吉利安一開口就會對她造成傷害。
“也有可能是反對我的人。殺了妳丈夫,全世界的人都會以為是我做的,因為我愛妳愛到發狂了。”柯蒂斯敲敲自己的腦袋,“就像那個誰的情況?”
“大衛王。”吉利安說。
“不如他偉大,卻犯下和他一樣的罪,上帝會降什麼樣的懲罰給我?”柯蒂斯問康威爾夫人卻不期待她的答案,“或者是妳?急著想擺脫又窮又沒地位的丈夫,飛上枝頭作鳳凰?”
“不是!絕對不是我!我不可能對唐做出那樣的事!”康威爾夫人大聲否認。
“或者,也有可能是我做的。”柯蒂斯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康威爾夫人嚇得摀住了嘴,“因為我受夠妳總是忘記自己的身分了!妳竟然還企圖為一個恬不知恥的紈褲子弟謀求官位!”
“夫人,這件事非同小可,請老實回答。”吉利安平靜的語氣和柯蒂斯及康威爾夫人的激動相較之下顯得突兀,“您收了他多少好處?”
康威爾夫人拼命搖頭,“我沒有收他的錢!歐文是我的朋友!我是在幫一個朋友的忙!”
“您擁有的一切我們都有紀錄,而我們在您的寢室裡發現一雙不是我們給妳的鞋子,非常昂貴的鞋子。”吉利安指出。“歐文送的鞋子。”
吉利安會安插眼線在康威爾夫人身邊一點也不讓傑克感到奇怪。
“那只是一個禮物。”康威爾夫人說,聲音抖得厲害。
“您在宮裡沒有朋友,請千萬記得這一點。”吉利安說,“無論他們說了多少甜言蜜語,和您在一起的時候笑得多麼開懷,他們都不是您的朋友。收賄是相當嚴重的罪,即使您並非主事者也一樣。”
不會吧,傑克扶住自己的額頭,康威爾夫人麻煩大了。她的疏忽讓他們被突擊了,這大概才是柯蒂斯真正震怒的原因。情婦收賄,這可是大把柄。誰知道這件事以後會落到誰的手上,成為武器用來攻擊柯蒂斯呢?
“妳知道歐文是米蘭達的窮光蛋遠房親戚嗎?他可以為了一塊銅板去舔妳的鞋底。他穿著安達克特家借給他的昂貴長袍,把自己弄得香香的,跟在妳的腳邊稱讚妳是整個宮廷最美的女人,妳就把他當成朋友了?好,妳蠢得把他當成妳的朋友,那就算了。我可沒有叫妳公開和我吵架!”柯蒂斯繼續指控她,傑克想柯蒂斯說的應該就是那件因瑪莉而起的爭執。
康威爾夫人的反應令傑克意外,因為儘管她被柯蒂斯的怒氣嚇得顫抖,但似乎不打算退讓。“陛下,您要我假裝和您相愛,在外人面前給我所有的榮耀和寵愛,卻也讓我獨自面對那些人的惡意!而現在,您還要當著眾人的面羞辱我!和其他的女人調情,讓我丟臉!”
“我們有過協議,妳假裝是我的情婦,我給妳土地和錢財。‘假裝’是整個協議裡最重要的部分,因為我不愛妳,妳也不是我的情婦。”柯蒂斯似乎下一秒就要咬下她的腦袋,“無論妳如何想要弄假成真,都不可能為我所愛。即使妳丈夫死了,妳成功爬上我的床,甚至給我生了個私生子,妳也不會是王后,聽懂了嗎?”
“您不能這樣對我!”康威爾夫人哭了起來。
“在這一切開始之前,我就告訴過妳了,妳會被恨,被攻擊,被誣陷,有人會想殺妳和妳的丈夫,他們會在背後用難聽的話罵妳,人民會當眾喊妳蕩婦。我把一切都告訴妳了,我要妳確定自己可以承受才同意,而妳同意了。”柯蒂斯抓住她的手腕,“所以妳要記得,我們有過協議,妳得照著協議走。我叫妳假裝和我相愛,妳就假裝和我相愛;我要妳假裝為我吃醋,妳才能為我吃醋;我要妳說什麼,妳就說什麼;別人和妳說了什麼,妳一字一句都要來告訴我!不准私底下動歪腦筋!聽懂了嗎?否則我要換一個聽話一點的合作夥伴,一點也不困難,甚至不用花那麼多錢。”
“柯蒂斯,你真的很殘酷。”康威爾夫人一邊哭到喘氣一邊瞪著柯蒂斯。
“那都是因為妳不照著協議走的關係。”柯蒂斯放軟他的聲音,但依舊像捕獸夾一樣緊緊鉗著康威爾夫人的手腕,“雀爾西,我給妳的一切難道還不夠嗎?這手腕上的鑽石手鍊,妳這輩子賺的錢全部加起來也買不起。當妳離開的時候,妳會有進宮之前難以想像的錢財,會有一塊肥沃的土地,一個溫柔的丈夫,給予妳想要的尊重和疼愛。這樣不夠嗎?”
康威爾夫人沒有回答,她只是低頭啜泣著。
“夫人,我想提醒您,不按照和國王的協議去做您該做的事根本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吉利安敲了敲桌面,“收受賄絡才是足以殺頭的重罪。”
康威爾夫人終於發現真正嚴重的問題在哪裡,她的缺乏政治敏感度讓傑克嘆氣。她連話都說不清楚,“我......我沒有,我沒有拿錢,我沒有。”
“那得由我決定。”柯蒂斯強迫她抬起頭來看他,康威爾夫人眼裡寫滿恐懼。
“我想妳已經明白了。”柯蒂斯甩開她的手,“現在我要妳在方達伯爵的兒子面前說個笑話。妳很會說笑話的,這件事難不倒妳。”
“說笑話?”眼淚爬滿康威爾夫人迷惘的臉。
“是的,我想妳已經發現了,方達伯爵的兒子方達爵士,是個很好的聽眾。妳可以說,今天天氣有點冷,他也能笑得喘不過氣。”柯蒂斯給康威爾夫人一個淺淺的微笑,康威爾夫人退縮了一下,彷彿柯蒂斯舉起手準備打她。
“您要我說什麼......笑話?”康威爾夫人問。
柯蒂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嘲笑我的性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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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要求在場,他想要知道關於柯蒂斯這次行動的一切。這間狹長的囚室很大,卻很潮濕,又相當陰暗,石造的牆壁可以阻絕部分尖叫聲。只是部分,因為某些酷刑能讓人發出的淒厲尖叫超過喉嚨所能作用的極限。如果站在用鐵條封住的窗口邊,可以聽見微弱的流水聲。他們在夏伊洛塔的底部,和王宮連接的地下水道就在旁邊。
囚室裡掛滿刑具,有些東西傑克甚至無法想像要如何使用在人的身上。方達爵士在房間的一角,雙手被鐵鍊吊在頭頂,他喃喃自語,向看不見的刑求者求饒。房間的中央有一張桌子,上頭的燭台插滿蠟燭,但只有一根點燃,那是房間裡唯一的光線。傑克和柯蒂斯站在房間另一頭的角落裡,隱身在黑暗中,坐在桌子旁的方達伯爵看不見他們。他也沒有那個心情去算房間裡有多少人,他兒子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身影,害怕的哭泣,還有坐在他面前的吉利安,和面無表情站在一旁的格雷,躍躍欲試的艾德加,已經足以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力。
“你不能這麽做。”方達伯爵的緊張不下於他被吊起的兒子,傑克能聞得到他的恐懼。“你不能對貴族用刑,不能傷害我兒子。”
“大人,您當伯爵太多年了,好像忘了一件事。”吉利安用沙啞的聲音解釋。他的面前擺著一疊紙、一瓶墨水和一根羽毛筆。“您本來只是一個商人,一個放貸者,幫威廉‧克羅斯公爵做些他不方便親自處理的事情,記假帳,放高利貸,從海外走私,隱藏他不想被發現的財產。靠著這些骯髒事和威廉對塞拉斯的影響力,您一步一步爬上伯爵的位置。但您不是真正的貴族,您的爵位不是世襲,您只是個平民而已。不能對貴族用刑的規矩是針對世襲貴族的,不是您,更不是您的兒子。”
“我現在和威廉沒有任何關係。”方達伯爵強調,“我的兒子更沒有。”
“二十五年的關係如何能說斷就斷?你知道他所有不見天日的秘密。”吉利安說。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方達伯爵大吼。
“喔,這樣啊,您什麼都不知道。”吉利安點點頭,黑暗中立刻響起一陣悶聲。那是格雷的拳頭打在方達爵士肚子上的聲音,方達爵士立刻哀號了起來。方達伯爵站起來想衝過去,卻被艾德加擋住,用力推回椅子上。
”您的兒子畢竟也在宮裡活動這麽多年了,什麼事可以笑,什麼事不可以笑,他竟然搞不清楚。”吉利安發出嘖嘖聲,似乎對於這樣缺乏判斷力的行為感到不以為然,“您認為嘲笑國王的性能力是可以被原諒的嗎?”
“他只是附和那個女人的笑話而已!康威爾夫人總是說這些下流的笑話!大家都有笑!”方達伯爵拍著桌子。
康威爾夫人粗魯的言談和超過合理尺度的笑話的確很多人都見識過,有一次傑克還目睹她讓一群貴族夫人們集體起身離開以表示她們的不認同。只是圍在康威爾夫人身邊的那群人總是敷衍地贊同她的話,假裝她的話很有趣。這樣的習慣會導致稍有一點不注意就會笑了不該笑的事。柯蒂斯利用這點讓方達爵士踏進陷阱,然後把他們真正的目標拖進來。
吉利安瞇起眼睛,“其他人就聰明多了,他們沒有笑。不管康威爾夫人要如何評價國王在床上的表現,你們身為侍臣,不該對國王有任何不敬之心,連想都不該想。”
柯蒂斯站在傑克身邊一動也不動,連呼吸都輕得感覺不到。黑暗中又傳來方達爵士的喊叫,傑克也看不清格雷對他做了什麼。但已經足夠讓方達伯爵嚇破膽了。
“我們會去向國王賠罪,我的兒子藍迪真的不是故意要冒犯國王的!”方達伯爵在發抖,他當初打瑪格麗特時冷硬張揚的模樣已不復見,“求求你,放了藍迪,不要再傷害他了,我只有他一個兒子,我只有他一個了!”
“這件事可大可小,直接送上絞刑台或是送他回家躺在舒適的羽絨床墊上,端看國王如何決定。向國王賠罪的方法有很多,但柯蒂斯國王想要的只有一個。”吉利安說。然後他停下來,歪著頭,彷彿正享受方達爵士痛苦的呻吟。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想要什麼?他想要知道什麼?”方達伯爵問。
“前陣子陛下改革稅制,財產越多的人要繳越多的稅,所以克羅斯公爵移轉了很多財產到他的佃農身上,做他的人頭,這些我們都掌握住了。”吉利安的身體往前靠,“陛下想要知道克羅斯公爵那些沒有在紀錄上的房產。”
“房......房產?”
“對,房產。不管是莊園,或是倉庫,甚至只是一間小柴房,我們都要知道。”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克羅斯公爵注定要死,您明明也很清楚,否則就不會強迫孫女瑪格麗特去引誘國王了。您此刻還維護他什麼?為了錢嗎?那些財產很快就會用來充實國庫了。”吉利安看了一眼艾德加,原本站在方達伯爵背後的艾德加走到吉利安身邊,拿出一把發出陰森冷光的刀子,還有一把鉗子。他把兩個東西放在手上,像是在掂著它們的重量,或是哪一把用在方達爵士身上會比較好用。
艾德加舉起刀子,傑克認出來,那是來自柯蒂斯的禮物,刀柄上刻了艾德加的名字,“我還是比較喜歡這把。”
他走向方達爵士,格雷也加入他。
“不要,不要這麽做。”方達伯爵懇求。方達爵士發出尖銳的慘叫。傑克不忍心聽,他想摀住耳朵,柯蒂斯在黑暗中伸手攬住他的肩膀。
“喔藍迪!我可憐的藍迪!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快停止吧!看在上帝的份上快住手!”方達伯爵看不見兒子受了什麼刑,但依舊撕心裂肺哭喊著。
吉利安把紙和羽毛筆跟墨水罐推到方達伯爵面前。“您只有一個兒子。所以,寫吧。”
方達伯爵很快拿起羽毛筆,在羊皮紙上沙沙沙地寫了起來。他寫了好幾張,給傑克一種欲罷不能的感覺。伯爵大概是害怕寫得讓柯蒂斯不滿意的話,藍迪的哀號又會響起。
方達伯爵寫完之後,吉利安要他把嘴閉緊,回家去等。柯蒂斯和傑克在他離開之後從黑暗中現身,吉利安將燭台上的每一根蠟燭都點起,囚室瞬間亮了起來。格雷和艾德加正將已經昏倒的藍迪‧方達手上的鐵鍊解開。傑克原本以為會看見一個受盡酷刑滿身是血的人形,沒想到藍迪除了身上穿著破衣服,又髒又臭,臉上有一些拳頭毆打的烏青,倒也沒有什麼傷痕。
“你們根本沒有用刀子割他?”傑克指著藍迪,“那他怎麼叫這麽大聲?”
“捏他,扭他的手,拿梭子刺他,這樣就夠了。”艾德加咧嘴一笑,格雷舉起一個織布用的梭子,“他什麼都看不到,疼痛的感覺就會放大,想像力足以嚇死他。”
“威廉應該不會把大衛關在太遠的地方,這樣不好監控,畢竟克羅斯家族的主要勢力還是在夏伊洛。”吉利安翻看著方達伯爵寫下的房產位置,“我們選靠近夏伊洛的。”
“把騎士團和宮廷侍衛隊的人分成幾隊,同時出發。”柯蒂斯對艾德加和格雷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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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在夏伊洛近郊一間磨坊裡找到大衛的。半年多來不見天日的囚禁生活令他消瘦又蒼白,騎士團將他從地窖裡帶出來時,強烈的陽光讓他幾乎無法靠雙腳站立。他們將他祕密送到夏伊洛塔去治療,休養。要等他恢復到原先英俊挺拔的樣子還要好一段時間,但至少他能自己站著了。傑克和格雷一天都不耽誤地把他送到蜜雪兒所在的莊園。他們看著彼此,先是發楞,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接著才奔向對方,緊緊相擁,蜜雪兒泣不成聲。
而在威廉收到消息之前,柯蒂斯就以叛國罪將他逮捕。傑克原先有些擔心,就算威廉囚禁大衛,也不構成叛國罪。他想難道柯蒂斯要利用蜜雪兒的信嗎?結果他錯了,他們在磨坊的某個房間裡找到其他東西。
幾把火繩槍,一堆黑火藥,還有一份繪著卡拉伯河沿岸區域的地圖。
但這依舊不夠,走私火繩槍和持有地圖都不是重罪。柯蒂斯必須想辦法,在不動用蜜雪兒信件的情況之下,逼威廉承認自己計畫暗殺國王。威廉已經失去一切,這令他一無所懼,只有妻子艾瑪莉亞和兒子安德魯可以傷害他。艾瑪莉亞是荷蘭國王的外甥女,要是對她動手可能會引發外交糾紛,所以儘管她沒有逃走,而是和她的仕女們坐在房裡看著柯蒂斯的軍隊在克羅斯家的城堡中翻箱倒櫃,柯蒂斯也不能對她做出任何事。而安德魯,在柯蒂斯的軍隊闖入克羅斯堡時,便發現他早已不見蹤影。威廉早就準備著這一天的到來,柯蒂斯必須盡快把安德魯握在手裡,這是威廉唯一可以用來攻擊的弱點。柯蒂斯一開始根本沒有想到,威廉並不打算輕易認輸,他同樣也掌握了柯蒂斯的弱點。
那就是傑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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